內(nèi)容來源：2023年4月11日，中信出版社視頻號直播。

【資料圖】

分享嘉賓：亞當·格蘭特， 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的組織心理學教授。李開復，創(chuàng)新工場董事長。 田立新，沃頓商學院亞洲董事會董事。

注：筆記俠作為合作方，經(jīng)主辦方審閱授權(quán)發(fā)布。

輪值主編| 智勇責編| 少將

第 7392 篇深度好文：8648 字 | 20分鐘閱讀

思維方式

筆記君邀您閱讀前，先思考：

2020年以來，世界經(jīng)歷著全方位的疫情打擊、經(jīng)濟下行。我們必須承認，變化才是世界發(fā)展真正的常態(tài)。

那么當變化成為常態(tài)時，個人熟悉的發(fā)展路徑、企業(yè)以往的管理經(jīng)驗、運營經(jīng)驗，將無法再適應變化的現(xiàn)狀，我們該如何應對？

亞當·格蘭特在《重新思考》書中說，智力一直被視為思考和學習的能力，但是在一個變化莫測的世界中，還有一套更為重要的認知工具——重新思考和忘卻之前所學的能力。

未來，我們將迎來更多不確定性，也要擁抱更多新的可能。那么在變化的世界里，我們該如何重新思考自己的位置？個人和組織又該如何打造重新思考的思維方式？

2023年4月11日，中信出版社邀請了《重新思考》一書的作者，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的組織心理學教授亞當·格蘭特與創(chuàng)新工場董事長李開復，以及沃頓商學院亞洲董事會董事田立新，圍繞上述話題展開對話，希望三位嘉賓的對談，能給我們帶來一些啟發(fā)，以下是對談全文。

一、人們不喜歡被否定

田立新：能否簡單介紹一下《重新思考》這本書？

亞當·格蘭特：我寫這本書的契機，是我打算與一群領(lǐng)導者合作，但他們拒絕了我。我當時希望和他們一起，做一個周五遠程辦公小實驗。我很好奇，如果我們每周安排一天的時間自由選擇工作地點，會發(fā)生什么？

我向那些世界500強CEO和一些獨角獸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創(chuàng)始人推薦了這個實驗。他們拒絕了我，說不愿意做實驗。他們的反對意見很多。

但是，當我透過現(xiàn)象看本質(zhì)，我看到的是，他們的思維方式就像傳教士、檢察官和政客一樣。我們也都很容易受到這些思維方式的影響。

當你進入傳教士模式，你會一直宣傳自己的觀點。在檢察官模式下，你會攻擊別人的觀點。

而在政客模式下，你甚至懶得聽別人說話，除非他們同意你的觀點。

所以在這里有必要停下來想一想。這個理論我已經(jīng)研究了很多年，現(xiàn)在我想問一下所有觀眾，你在思維方式上最大的惡習是什么？你是否也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常常會使用傳教士、檢察官、政客的思維模式？

對我來說，最大的挑戰(zhàn)是，我經(jīng)常進入檢察官模式，我不應該這么做。有人說我是邏輯霸王，我的妻子還要和我解釋，這不是一種夸獎?？赡埽藗儾⒉幌矚g被事實、數(shù)據(jù)和理由轟炸?，F(xiàn)在我也正努力少去攻擊別人的觀點。

關(guān)于傳教士、檢察官、政客三種思維模式，最讓我恐懼的是什么呢？

是你堅信，你是對的，其他人是錯的。所以別人需要重新思考。而你已經(jīng)看清了情況，掌握了真理。

顯然，在一個快速變化的世界里，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，我們必須迅速重新思考我們的理念和假設(shè)，就像我們最初構(gòu)建它們一樣。

在過去的情境下，我們有很多好的經(jīng)驗，但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時過境遷。因此，要想擺脫傳教士、檢察官、政客三種思維模式，最好做到像科學家一樣思考。

像科學家一樣思考時，并不意味著你需要擁有一臺顯微鏡。或一臺望遠鏡。

我的意思是，不要讓你的想法成為你身份的一部分。一個好的科學家有動力去研究錯誤的原因，而不僅僅是努力保持正確。他們有承認自己不足的謙遜，有尋求新知識的好奇心。

而且許多證據(jù)表明，如果我們倡導領(lǐng)導者、管理者、雇員等等人群平時像科學家那樣思考，他們會做出更好的決定。因為他們意識到，他們持有的每一個觀點都是一個等待檢驗的假說。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一個實驗。

因此，重新思考實際上是能夠像科學家那樣思考，放棄錯誤的假設(shè)，并意識到我們越快地認識到我們的錯誤，我們就能越快走向正確，我認為這才是重點。

二、我們要學會重新思考

田立新：開復，在你看來“重新思考”究竟意味著什么呢？你經(jīng)歷過什么樣的“重新思考”？

李開復：在我的個人經(jīng)驗中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做過的最好的決定往往是逆向的，總是需要重新思考，需要心態(tài)開放、誠實面對自己，開發(fā)好奇心、擴大視野。

因此，我在哥倫比亞大學上大學時，我的專業(yè)就是我希望從事的職業(yè)——成為一名律師。因為《無敵鐵探長》是我最喜歡的電視劇，我看到法律和秩序帶來了正義，從中學會了孰是孰非。這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。

我也喜歡爭論，人們告訴我，你應該成為一名律師。所以我決心成為一名律師。

但在我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兩件事。一是，在政治學和法律方面，哥倫比亞大學是一所好學校，教授們都很出色，學科排名很高，但我閱讀專業(yè)書、準備考試，都快睡著了。

我不喜歡這些事情。很多人都會說，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情。但我開始質(zhì)疑我此前的假設(shè)，我不應該把生命投入到我不擅長的事情上。

幸運的是，我是一個好奇的人，所以我選了很多其他課程。我選修了心理學、音樂、藝術(shù)、計算機科學和許多其他課程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真正喜歡做的、擅長的是計算機科學。

當然有很多反對者。人們會說，哥倫比亞大學在人文科學、法律方面的排名很高，但計算機科學的排名并不高。這個新專業(yè)并沒有得到承認。

但我告訴自己，這不重要。這是我想做的事，我需要做的事，這個決定對我來說至關(guān)重要。我決定從法律專業(yè)轉(zhuǎn)到計算機科學專業(yè)，研究人工智能。那是我做出的最好的決定，我挑戰(zhàn)了自己的舊想法。

我發(fā)現(xiàn)，如果你想在公眾場合、在公司里、在同事的關(guān)注下改變你的觀念，可能比較難，因為會涉及其他人。但你可以試著改變職業(yè)選擇。這樣你只需要對自己誠實。那是一個很好的起點。

從那時起，我變得更加開放，更加勇敢，并總是挑戰(zhàn)自己的觀念。從事人工智能行業(yè)時，我遇到了很多起起伏伏，我必須面對現(xiàn)實。

在人工智能的寒冬，幾乎沒有人從事相關(guān)工作，我不得不認識到，我或許可以堅持幾十年，但我可能無法看到我的想法最終變成現(xiàn)實。

我不得不離開人工智能，成為了企業(yè)高管、商業(yè)人士和投資人。但是當人工智能出現(xiàn)前景時，我們總是能觀察到這些跡象的出現(xiàn)。并不是說要等到大家都支持AI，那時就已經(jīng)太晚了。

三、思維模式不對，就很難做出好決策

田立新：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建議。在書中，亞當提到四種重要的思維模式：傳教士、檢察官、政客和科學家。這四種模式都會出現(xiàn)在人的思維中。

亞當，請你再詳細說明一下這個概念。開復可以提供一個企業(yè)家的視角，因為開復和我都是從事風險投資業(yè)務的，我們遇到了很多企業(yè)家，很多時候，他們的思維方式需要改變。

亞當·格蘭特：我剛才提到，我想說服一些CEO和創(chuàng)始人和我一起做一個周五遠程辦公實驗。

那些“傳教士思維”的企業(yè)家說，不行，我們原來的做法沒問題，我們每周有5天要上班，這對生產(chǎn)力、協(xié)作和文化來說非常重要。你應該來看看，就知道為什么大家都應該在辦公室辦公。

“檢察官”們立即開始反駁我的論點。他們說，我不在乎以前有過多少縱向研究的隨機對照實驗。在我這兒肯定行不通，讓我告訴你為什么吧。

這個想法有漏洞，如果我給他們放1天假，他們想要2天假怎么辦？如果這個方法不管用呢？他們就不會回來辦公了，我們整個公司就會分崩離析。

“政客”們的反應很有趣，但也很不同，他們會問那些最有影響力的董事會成員“你認為對公司來說，怎么做是最好的？”他們基本上會聽從影響最大的董事會成員。他們非常守舊，堅守過去的觀念。

我希望看到的是，他們能夠進入科學家模式，同意進行實驗。

如果他們當時進行了這個實驗，那時候是2018年。他們本可以有2018年和2019兩年的時間，來搞清楚如何更好地運用遠程工作和混合制工作，而不是被一場大流行病所迫，沒有簽署同意書就被迫開始測試。

我們沒有選擇加入這個實驗，但我們還是不得不做這個實驗，并且在現(xiàn)實中搞明白一切。

我感覺非常遺憾，因為尼克·布魯姆已經(jīng)在中國的攜程公司進行了非常仔細、嚴謹?shù)膶嶒灐?/p>

實驗顯示，當人們被隨機分配到在家工作時，他們的工作效率明顯提高大約13%。而且他們辭職的概率降為原來的一半。

當然還有一個風險，如果人們不在辦公室辦公，他們就不太可能得到晉升。因為他們?nèi)笔Я吮匦璧拿鎸γ鏁r間，他們也無法和經(jīng)理面對面。

但尼克在隨后的一個實驗中解決了這個問題，他證明只要人們每周有一半時間一同辦公，混合工作制就沒有任何缺點。

我們本可以從這些實驗中學到很多東西，我認為，如果以科學家的思維處理這種情況的話。

他們會問自己，這個實驗會是什么樣子？我有可能是錯的，我應該更多地以科學家的思維來行事，而不是一直否定 "每個人都必須一直在辦公室 "的模式。

我想知道這項實驗否有效，以及它如何發(fā)揮作用，對結(jié)果有什么影響。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學習，一起嘗試嗎？

如果他們拒絕了實驗，那么這就表明他們沒有建立起學習型組織。因為在學習型組織中，你不必害怕打開潘多拉的盒子，也不必擔心無法把它關(guān)上。

有時你會因為錯誤的想法而深受其害，你嘗試了，但沒有用。但我們都知道，這是學習和進步的必經(jīng)之路。

你也可以對人們說，你有可能會成為實驗的早期受益者。我們會將實驗所得的知識擴大，并傳播出去，你有機會把經(jīng)驗教給大家。

這也是成長的一部分。我認為這就是科學家可以做的事情，他們不在乎自己本身正確與否，他們在乎的是如何把事情變得正確。

田立新：所以開復，你認為該怎么辦？你能否幫助幾年前的我來解決這個問題？

李開復：我認為我們應該樹立一個典型案例，即使是一個反面案例。

舉個例子，中國人工智能發(fā)展早期，在計算機視覺方向取得了一定的成功。因此，企業(yè)家中存在一種共識，一個好的人工智能公司就像一個杰出的博士，需要寫出杰出的算法，創(chuàng)造差異化，將計算機視覺應用于典型問題上。

但杰夫·貝佐斯的故事給了我很大啟發(fā)?；ヂ?lián)網(wǎng)浪潮即將到來時，他想離開實體店，創(chuàng)辦一家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。他不知道該做什么，所以他開始研究，什么東西會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暢銷。

這件東西必須具備以下條件：第一，它必須是你購買時不需要觸摸、聞、感受的東西。第二，它的運輸價格必須比較便宜。第三，它必須有不錯的利潤率。

他最后選擇了圖書，因為在美國運輸圖書比較便宜。而且，你買書是因為書評，而不是因為觸摸到、聞到、感覺到或者看到它。于是他開始了這一旅程，這就是亞馬遜的誕生。

所以我要求我的團隊也圍繞人工智能做這樣的思考，實現(xiàn)突破。AI的應用領(lǐng)域是什么？有哪些挑戰(zhàn)、瓶頸？它們能被克服嗎？還有，中國有哪些具體的人工智能領(lǐng)域適合我們投資？

我們最終認為，制造業(yè)是核心機會，因為中國是世界工廠，而勞動力成本正在上升。

然而，持反對意見的人中，那些檢察官心態(tài)的人會說，那是很難的。每個制造公司都不同。制造螺絲刀和運動鞋非常不同。

建立一個人工智能平臺時，一刀切的做法很不合適。最后會浪費很多時間來做定制系統(tǒng)集成。這是個糟糕的生意，我們不想這樣做。

但我們認為，中國的制造業(yè)非常寬廣，即使在特定的行業(yè)內(nèi)，也有機會建立平臺，解決該行業(yè)的普遍問題，比如鋼鐵、石油天然氣、集成電路制造，等等。因此，我們可以建立一個公司，將人工智能銷售給制造業(yè)的特定子行業(yè)。

問題是，我們需要一位什么領(lǐng)域的博士來管理公司？然后我們又開始重新思考，每家優(yōu)秀的人工智能公司都是由人工智能領(lǐng)域的杰出博士領(lǐng)導，但并不意味著這家公司也需要如此。

畢竟，這家公司主要負責企業(yè)間的銷售，而博士們難以與企業(yè)客戶打交道，比如要跟客戶見五六次面，搞清楚所有棘手問題，并熱情款待他們。這不是大多數(shù)博士的核心技能。因此，我們進一步嘗試重新思考，這個組織是什么樣子的。

然后我們想，思愛普是一家做得不錯的公司。我們是否可以使用思愛普的管理理念？比如他們?nèi)绾谓鉀Q行業(yè)問題，以及建立一些可拓展到其他行業(yè)的模式。

把這一點應用到需求最大的制造業(yè)部門，不是只挑選一個部門，而是研究哪些部門最有需要。

就這樣，我們找到了潛在的CEO，他沒有考慮過做人工智能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，但他有合適的技能。他曾擔任過思愛普公司的高管，對規(guī)則了如指掌。

因此，我們將我們對中國人工智能發(fā)展的思考，與一個合適的CEO結(jié)合起來。最終建立了發(fā)展最快的人工智能公司，而且該公司在4年內(nèi)就上市了。最終證明，我們的假設(shè)是正確的。

在這樣做的過程中，我們挑戰(zhàn)了另一個假設(shè)，那就是風險投資人不應該創(chuàng)辦公司。他們應該當裁判，而不是當球員。

通常我也這么認為，但在這個特殊的案例中，我們找到的CEO此前非常出色，但在人工智能方面缺乏經(jīng)驗，他需要我們成為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。

因此，得到投資人同意后，我們共同創(chuàng)建和投資這家公司，我們的投資人非常高興，這造就了一個雙贏的局面，這是中國的勝利，是這家企業(yè)和領(lǐng)導者的勝利，也是我們的投資人的勝利。

四、不要嘗試說服別人

田立新：亞當?shù)倪@本書包括三個部分：一個是個人的重新思考。其他兩部分是人際層面的重新思考和集體層面的重新思考。因此，我們接下來討論一下在這兩個方面有什么想法。

亞當·格蘭特：這本書里，我探索的一大問題是，如果別人的思想是封閉的，你如何啟發(fā)他們的思路？作為一個“檢察官”和“邏輯霸王”，我的直覺是，我提出的理由越多，我就越有說服力。

但是在收集了一大堆數(shù)據(jù)，進行了一些實驗和一些實地研究之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存在巨大的論證稀釋的風險，理由太多可能會破壞我自己的論證，因為如果有人不想聽我的，哪怕我給他們九個理由，他們也可以挑出最沒有說服力的理由，然后否定整個觀點。

如果我只提出最有說服力的一兩個理由，就更容易讓他們關(guān)注合理的理由。

這也減少了他們被操縱的感覺，他們就不會那么警惕。所以我想，我會試著少講一些論據(jù)，讓我更有說服力。但在某些情況下，即使這樣做也沒有用，因為人們真的很固執(zhí)，他們非常堅持自己的觀點。

李開復：中國的企業(yè)家特別令人欽佩，他們意志頑強，決心堅定，他們努力工作、遵守職業(yè)道德，帶領(lǐng)團隊取得巨大成功，而強有力的領(lǐng)導是團隊凝聚和追隨的重要因素。

但一個強大的領(lǐng)導者總認為他是對的。而他們對風險投資人的態(tài)度是，不要來找我，我會去找你。

而基于我們過去的經(jīng)驗，過度建議和指導有時會被輕視。

大約13年前，我成為風險投資人，那時我了解到，一家風險投資公司要想獲得成功，我們需要投資最強大的領(lǐng)導者。但最強的領(lǐng)導者不想要一個老師、導師、教練。他們想要的是一種資源，當他們需要幫助，他們可以來找我們。

但他們通常不需要幫助。所以如果你說，"你們的業(yè)務方向錯了。你不應該這樣做。你會失敗的。"幾乎總是會被拒絕，不管我們的建議是否有價值。

因此，在過去的13年里，我學到，當我覺得他們走錯了方向時，正確的方法是向他們提供信息，讓他們得出自己的結(jié)論。

五、重新審視過去的決定和觀點

田立新：在這本優(yōu)秀的書，亞當不僅提到了個人層面的重新思考、人際層面的重新思考、群體層面的重新思考，而且還附上了一系列 "行動建議"。關(guān)于 "行動建議"，亞當和開復可以稍作評論。

亞當·格蘭特：我想提出幾個簡單的措施，這些措施實際上非常有效。

第一個措施是這樣的，我們可能會在日程表上標注思考的時間。給自己一個閱讀的機會，一個反芻的機會，讓你在核心專長之外進行探索，對你大有好處。但此外，我們也需要特別標注重新思考的時間。重新思考和思考是不一樣的。

重新思考的時間，是用來重新審視你過去的決定的。你可以回顧以前的工作，然后問自己，我仍然對此保持信念嗎？我還同意自己的觀點嗎？

因此，我試圖每周抽出一個小時，回顧我以前寫過的書。我會回顧我以前做的關(guān)于重新思考的播客，還有我之前的TED演講。我還會問自己，我現(xiàn)在會如何質(zhì)疑它們？

我還利用這段時間，接觸那些在工作中質(zhì)疑我的人，這些人是最可怕的批評者，他們舉起一面鏡子，幫助我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盲點。

我就有一套這樣的“挑戰(zhàn)網(wǎng)絡”，我問他們，根據(jù)我們最近的互動，以及你最近在工作中對我的觀察，你認為我應該重新思考什么事情？

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，讓我不斷思考新問題。我還發(fā)現(xiàn)，我不再那么戒備了，因為是我在主動要求他們質(zhì)疑我。

我很高興有人說，這個想法很愚蠢，我認為你需要重新謀劃一下。

李開復：我認為我做的事情和亞當做的一樣，他的書幫助我把重新思考變成了習慣。

我以前總是碎片化地重新思考。而有時，會有一些外部的事情來提醒我，使我獲得頓悟。

但我認為我們不應該這樣隨意。我認為，形成規(guī)律非常重要。

我會定期重新思考我自己的生活方式，思考我的工作生活平衡，以及我在書中的想法、在公司中的想法，這使我們能夠真正地重新思考，并大大改善。

在組織的發(fā)展過程中，對我來說更重要的不是發(fā)現(xiàn)一項新技術(shù)，而是與團隊合作。當我們看到一項新技術(shù)出現(xiàn)時，進行集體頭腦風暴是很重要的，這樣做時，不要假設(shè)什么是絕對正確和不可改變的，我們應該保持思想開放。

我也寫過書，在接受采訪時，有一個很常見的問題，我認為它非常有趣，引發(fā)了我的思考，那就是，你寫了這本書之后，你的想法有什么變化？有沒有哪個部分你想修改呢？

第一次被問到時，我有點警惕，我說，不，我的想法沒有變化。但我現(xiàn)在想，我寫的每一本書中，都有一些我希望修改，或者重新思考的地方。而且那些地方都可以改進。有時是環(huán)境問題，有時只是我的推理有問題。

我認為，承認這一點對自我學習和成長很有好處，而且表現(xiàn)出反省和靈活性，會改善我們在讀者和其他人心目中的印象，讓他們覺得，我們是思想開放，不斷努力改進的人，而不是一個認為自己永遠正確的傳教士。

亞當·格蘭特：開復，你提到的這個很有趣，因為我并不想寫《重新思考》的后記。

實際上，我一度認為應該有一個空白頁，讓我以開放的心態(tài)進行重新思考，這本書永遠不會完成。那些不同意的人討厭這個想法，他們讓我發(fā)誓不要留下一個空白頁。

這本書兩年前在美國出版。讓我感到非常開心的是，在發(fā)行中文版并更新這本書的過程中，我可以問自己，我有什么錯誤？我有什么疏漏？自從寫這本書以來，我面臨的最頻繁的問題是，什么時候應該重新思考，什么時候應該堅持自己的觀點，我該如何判斷呢？

而我覺得我在這本書的第一版中，沒有很好地回答這個問題。我的出發(fā)點是，大多數(shù)人都沒有經(jīng)常重新思考，我們需要更多地去重新思考。但也有一些人是過度思考者。

他們過于優(yōu)柔寡斷，不斷反思，這種思考方式不僅無益，而且不健康。我仍然相信，想得太多總比想得太少好。

我心疼那些過度思考的人，但更擔心那些思考不足的人。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，我必須回答它。在這個問題上，我得到的最好的答案來自開復提到的，杰夫·貝佐斯。

不久前，我去藍色起源演講，我正在準備演講，發(fā)現(xiàn)杰夫·貝佐斯走進了前排，我立即抓住他問了一些問題。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問題：杰夫，你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要重新思考一個決定，什么時候執(zhí)行這個決定？

從那次談話中，我得到了我認為非常有用的2×2框架。杰夫在做決定時會問自己兩個問題。

第一個問題是，這個決定的影響有多大？賭注有多大？

第二是，它的可逆性如何？我是在走過一扇旋轉(zhuǎn)門嗎，還是我走過后，這扇門就會上鎖？

而杰夫告訴我，對于影響巨大、不可逆轉(zhuǎn)的決定，一定要三思而后行，因為這個決定意義重大，而且不能隨便更改。

他說，如果這個決定落在其他三個象限中，如果風險較低，如果它更可逆，那么根據(jù)你所掌握的最佳信息迅速采取行動就可以了。

然后持開放態(tài)度，對現(xiàn)有認知保持懷疑。我認為那是一個很棒的框架。我強烈地感覺到，我們需要重新思考的，是那些后果嚴重、不可逆轉(zhuǎn)的決定。

六、保持開放和好奇心

田立新：亞當和開復可以給觀眾一些最終寄語。

李開復：我認為亞洲文化的一大特點是，學生在學校里長大，向老師學習，而老師總是對的。我認為，這為我們樹立了一種心態(tài)，讓我們相信每件事都有對錯，我們應該遵循指示。從某種意義上說，這可以解釋亞洲公司為何能付出許多努力，并取得成功。

但我認為，《重新思考》中所提到的觀點，對亞洲文化來說，是一點非常重要的補充，既可以讓我們更好地享受亞洲教育的優(yōu)勢。也可以讓我們在當下受益。

我們需要重新思考，挑戰(zhàn)現(xiàn)狀，挑戰(zhàn)那些你相信的想法，保持開放的心態(tài)、保持好奇、遵循你的信念和激情，但對新的想法持開放態(tài)度，這是非常重要的。

我認為，亞洲文化甚至比西方文化更需要這些。

亞當·格蘭特：說得很好，在此基礎(chǔ)上，我認為在中國有一個美國所沒有的優(yōu)勢，實際上，是兩個優(yōu)勢。

一個是對傳統(tǒng)的長期尊重。中國有如此豐富的文化歷史。美國人經(jīng)常問，半個世紀前，或者200年前，人們是如何思考某個問題的，而中國人有機會回溯到幾千年前。中國有更廣更深的舊思想庫，人們可以隨時找回過去的思想。

中國人的另一個優(yōu)勢是，美國是一個過于傾向于自戀的文化，而中國人的謙遜可以平衡這種自戀。

我認為在美國，人們更難接受他們可能是錯的。想一想集體主義在中國的重要性，以及中國多么推崇集中力量辦大事，你就會知道。

在中國，重新思考的機會更大，能夠迅速認識到錯誤，重新思考造成錯誤的原因，認識到好的想法不一定只來自領(lǐng)導者，他們反而最容易犯錯。

因此，我認為如果領(lǐng)導者保持這種謙遜，就會有很多向下學習的機會，在一個崇尚謙遜的文化中可能更容易重新思考。

*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，不代表筆記俠立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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