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10個人里面，有6個是‘娘娘’和‘阿哥’”有端午節(jié)去故宮游覽的游客發(fā)出這樣的感慨。

今年旅游市場迎來大面積復蘇，故宮的跟拍需求愈發(fā)旺盛。五一小長假，有攝影工作室一天接三四十組客人，就在他們?yōu)槭罴偻镜牡絹碜鰷蕚鋾r，一紙禁令在從業(yè)者中掀起了討論。

【資料圖】

端午節(jié)前一周，即6月15日，故宮博物院發(fā)布《故宮博物院參觀須知》（下稱《須知》）和《故宮博物院禁止攜帶物品目錄》，其中規(guī)定，未經故宮方面允許，禁止進行商業(yè)性拍攝，商用攝影、攝像器材、營地車也被禁止帶入內。上述規(guī)定從6月30日起施行，嚴重不守規(guī)者將被納入“不文明游客信息”。

對于故宮限制商業(yè)性拍攝，有游客表示理解，稱自己在游覽故宮時經?？吹接猩碇鴿h服和清宮服飾的人在拍照，也有人在直播和拍短視頻，故宮新規(guī)能夠保護游客的游覽體驗。

但對故宮跟拍的攝影師來說，多數(shù)人選擇觀望。距離“故宮跟拍禁令生效”還剩7天時間，不少商家和攝影師試圖抓住“窗口期”攬客，端午節(jié)成了他們“最后的瘋狂”。

故宮跟拍，爭搶端午

距離端午還有不到一周，看到《故宮博物院參觀須知》的樂樂，馬上聯(lián)系已約好的跟拍攝影師，詢問能否將原定于7月份的訂單改期到端午節(jié)。樂樂成功改期，但由于故宮端午節(jié)期間的門票早已被搶購一空，更多約拍游客臨時改到端午的計劃，只得落空。

6月22日一大早9點，故宮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龍，其中不少人身穿漢服和清宮服飾、妝容精致，身旁跟著攝影師和化妝師等。

這一天，北京的最高氣溫超40度，厚厚的古裝加身，故宮里飲料售賣處排起長隊。天氣炎熱，獨立攝影師阿水的顧客一直催促“快點拍”，“在各個打卡點拍一張就行了”。

即便故宮約拍的效率變高了，阿水接下來兩天的故宮約拍日程依舊排得滿滿的，一天四組。這兩天，他還源源不斷地收到顧客發(fā)來的消息，“故宮跟拍還有空檔嗎？”

今年出行放開后，故宮的游客變多，五一假期期間，“故宮搶票”登上熱搜。即使門票“一票難求”，也沒能擋住想要拍套寫真的游客們。一位攝影師告訴開菠蘿財經，自己今年五一的接單量和去年相比翻了一倍，一些客人就算搶不到門票，也要在故宮門口取景拍照。

往年暑假，是比五一和十一假期都要火爆的時間段 ，因為很多人在故宮開展研學活動及夏令營，家長帶著孩子們參加完活動，順便拍照留念。一位攝影師觀察到，來故宮旅拍或跟拍的人80%以上都是外地游客，尤其以年輕白領、學生群體、親子群體居多。

五一的火爆讓不少旅拍商家期待今年暑假的熱度，希望彌補過去兩年行業(yè)客流量下滑的損失，而因為故宮的約拍禁令，部分暑假的客流和訂單，被提前到了端午節(jié)。故宮這則《須知》發(fā)布在暑假即將到來前，不少商家將端午節(jié)視為“最后的瘋狂”。

目前打開本地生活類APP，有不少故宮旅拍類商家正在“降價獲客”，售賣的套餐往往標注著特惠促銷、全年最低價、優(yōu)惠千元等字樣。據(jù)開菠蘿財經觀察，多個故宮旅拍商家推出了360元/小時的單人套餐，而這個套餐平時售價在800-1000元；“故宮全家?！币矎?000多元降至2500多元。

而一些跟拍攝影師也在朋友圈和社交平臺上發(fā)布消息“攬客”，“再不拍就來不及了”“想拍的朋友趕緊上末班車”。

旅拍商家和跟拍攝影師緊急拉客也情有可原。他們的共識是，在北京的眾多景點中，故宮是客流量最大、知名度最高的景點，以游客為主要客群的他們非常依賴故宮這一個景點，有的人甚至只拍故宮一處景點，以此謀生，如果故宮不開放商拍，對他們的影響很大。

商拍禁令前，故宮跟拍有多火？

故宮一直以來都是熱門旅游景點，也是攝影愛好者常去取景采風的地方，很多人想不明白的是，為何故宮會在暑假來臨前發(fā)布這一禁令？

要回答這個問題，得先看故宮拍照是怎么火起來的。

對于很多人來說，雖然北京的古建筑群很多，但故宮是很特殊的存在。阿水注意到，很多人會將來北京的第一站或最后一站放在故宮，一是因為故宮位于市中心，交通更為方便，二是因為故宮的建筑位于中軸線，其歷史底蘊和磅礴氣勢，都是獨一份的存在，其三則是因為故宮周邊的拍照產業(yè)鏈更完善。

在不少攝影師的印象里，故宮跟拍真正火于2018年前后。那一年，《如懿傳》《延禧攻略》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》等多部古裝劇大火，不少人去故宮拍攝“娘娘同款”，加上漢服的潮流興起，一批服裝租賃和提供妝造服務的小店在故宮周邊生根發(fā)芽，逐漸形成一條拍攝產業(yè)鏈。

這些商家和攝影師在社交平臺發(fā)布作品進行宣傳，引發(fā)的打卡效應和連鎖效應，也使得故宮跟拍的需求變得越發(fā)火熱。

今年剛在故宮拍攝完婚紗照的游客告訴開菠蘿財經，自己就是在社交平臺上刷到了故宮漢服婚紗照，認為這才能體現(xiàn)中式特色，訂了一套。拍攝當天，現(xiàn)場還有好幾對新人選擇了同樣的妝造輪流拍攝，拍完之后，不少老家的朋友看到照片稱也想來故宮補拍一套古裝寫真。

今年旅游市場迎來大面積復蘇，跟拍的需求愈發(fā)旺盛。對于很多游客來說，一張故宮跟拍照片，或許就是能證明他們來過這座城市的最美證據(jù)。

有15年經驗的攝影愛好者瑋爵爺稱，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更重視自我展示，他們都有在朋友圈發(fā)美照的需求，在社交平臺上刷到故宮的古裝照，也會來咨詢跟拍。同時，很多人可能也想穿著漢服或清宮服飾拍照，但在其他景區(qū)會出現(xiàn)被人圍觀的情況，被拍者可能會怯場，但故宮，因為拍攝者多，“不會太尷尬”。

這條產業(yè)鏈滿足了用戶自拍打卡、留念寫真、婚紗攝影、親子攝影等多種需求，前來“爭搶”客戶的攝影師群體也越來越豐富。

在故宮，除了攝影愛好者之外，現(xiàn)在主要有三大類商拍攝影師，一類是大型旅拍品牌旗下的攝影師，一類是婚紗攝影、寫真館等個體戶，兩者主要在大眾點評、淘寶、攜程等平臺獲客；還有一類是獨立跟拍攝影師，主要通過運營社交平臺打造IP進行獲客，也有人會在故宮里擺攤，現(xiàn)場拉客。

不過，隨著不同種類的攝影團隊越來越多，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一些秩序和環(huán)境問題。

據(jù)多位游客反饋，裝著專業(yè)設備、三腳架、服裝道具的露營車成了古裝拍攝的必備品。有的攝影師拍攝時，旁邊還有助理整理道具，化妝師補妝等，會擋住游客道路，影響游覽體驗。

“每次逛故宮，看到一個好點的機位，都要等好久；故宮陰涼且能休息的地方總會被露營車和化妝師占著?！爆|爵爺回憶，一次他等個機位，一個商拍攝影師帶著四個客戶拍了十幾分鐘。

不少人形容，“故宮現(xiàn)在就和大型影棚一樣?！倍辔粩z影師也呼吁，希望同行們都遵守規(guī)則，讓來京參觀的朋友有更好的體驗，也給這個行業(yè)留一條長期發(fā)展的后路。

景區(qū)跟拍生意：強需求、難管理

自從《須知》發(fā)布以來，靠故宮“吃飯”的攝影師都在解讀背后的含義，也有游客擔心以后是否不讓帶單反、不讓穿漢服進故宮，以及如何區(qū)分到底是商拍還是游客自己帶設備拍照。

不過，從《故宮博物院禁止攜帶物品目錄》來看，禁止攜帶的主要有反光板、滑軌、搖臂、落地式三腳架、穩(wěn)定支架等大型拍攝設備。獨立攝影師呆九解讀，不讓攜帶這些設備進入確實會影響到一些拍風景和建筑的專業(yè)攝影師們，對于只拿單反的跟拍攝影師的影響并不是很大，至于最終結果，還是要看6月30日之后相關規(guī)定的實際執(zhí)行力度。

瑋爵爺也在6月19日致電故宮官方，官方客服確認7月1日后，游客允許穿漢服、帶單反進故宮。

故宮不是第一例禁止商拍的景點。早在2015年，北京部分公園就開始禁拍商業(yè)婚紗照，另外，今年4月，北京環(huán)球影城開始禁止商業(yè)拍攝，一些持有年卡的商業(yè)跟拍攝影師被禁止入園。

實際上，多位攝影師的共識是，故宮發(fā)布新規(guī)后，游客并不會減少，故宮的禁令也是針對拍攝器材而非攝影師，大家都持觀望態(tài)度，并對暑假旺季進行另外的安排。

“北京古建筑很多，天壇、地壇、恭王府、頤和園、北海公園，都是我們轉場的目標，但是這些地方的流量肯定沒有故宮的流量大?！币晃怀Ｅ墓蕦m的攝影師稱。

也有服裝租賃商家認為，目前故宮周圍形成了規(guī)模巨大且成熟的旅拍產業(yè)鏈，一旦故宮叫停商拍，這條產業(yè)鏈有可能快速轉移至其他“平替”景點。“但不管是交通便利程度、出片程度還是特色度來看，都不及故宮，影響肯定還是挺大的。”上述商家稱。

一方面為了提升收入，另一方面或許是想嘗試新風格，也有故宮跟拍攝影師想轉型做藝術感、電影風格的寫真攝影，他們將從故宮轉戰(zhàn)798文創(chuàng)園、國貿、中國油畫院等展覽聚集地。

對于游客來說，故宮依舊是不可替代的地標性建筑。已經在故宮拍完跟拍的樂樂稱，雖然很熱很擠，但自己還是很慶幸趕在6月30日禁令生效之前拍完了照片。

像樂樂一樣的游客還有很多，正是他們的強需求帶動了故宮跟拍產業(yè)鏈的火熱。呆九認為，攝影師專注或依賴某一網紅景點如故宮謀生，有利有弊。好處是風格統(tǒng)一、地點統(tǒng)一、效率較高、獲客穩(wěn)定，但弊端是易受拍攝地變動的影響。

在北京的這幾天，樂樂發(fā)現(xiàn)胡同、頤和園、北海公園等地的景色也很美，“如果一些攝影師能在其他景點拍出出圈或具有故事感的照片，或許也會有很多人前去打卡” 。

*應受訪者要求，文中樂樂、阿水為化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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